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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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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白皮松與曲奇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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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男生把女孩子弄哭之後,連最基本的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嗎?”

不用看都知道此時此刻阪口先生的神色有多鐵青。他的語氣是(對他來說)非常常見的那種鄭重其事,每個字音沈得能在地面上砸出坑洞,仿佛在往被質詢的那個人耳中灌鉛一般。

普通人是沒辦法面對他這副行峻而言厲的模樣的。不僅沒法面對,還會自心底油然生出敬畏與懊悔。好比犯罪嫌疑人被警察押送坐上審訊椅後才能意識到事情嚴重性那樣的後知後覺。

即使知道對方是赤司家的少爺,但說到底還是個少年。欺負女孩子與他的身份沒有半毛錢關系,更何況他肯定接受過專門的禮儀教育,普通的膏粱子弟跟他還沒得比。

“可她現在這個狀態,就算安慰也聽不進去啊。”

古往今來有多少人摧折於悲哀而美麗的事物。

那些手足無措牛頭不對馬嘴地妄自安慰企圖令那漣漣淚水停止流淌的人,就算被稱為“笨蛋”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可在外人看來,至少他們有態度,有一顆憐惜之心。斷然不會像赤司征十郎這樣淡然地在一旁坐著,好整以暇地等待我嗚嗚的哭聲低微下去。

正如赤司所言,我就是那種鬧起來誰都哄不好,只能等自己冷靜下來的類型。別人的安慰於我而言無疑是火上澆油,這一點阪口先生不曾體會過,因為通常我都是自己躲起來哭,或者在家裏哭。即使是他還在港黑就職的那段日子裏,也頂多只能看見我第二天醒來哭紅哭腫的眼睛。

而與從未見過我這番能哭到海枯石爛陣仗的阪口先生不同,赤司則顯得相當......哦不,應該說,是異常地平靜。甚至可以說,他已經能夠將我暫時無法停止也不可能被制止的哭鬧,當作了“常識”中的一部分。

有人會對太陽從東邊升起感到稀奇嗎?

如果不會的話,把這種稀松平常的心態帶入赤司征十郎現在的狀況,就差不多可以理解他為什麽會如此處變不驚了。

但實際上很少人——準確來說,世界上僅存有兩個人才知道,在我和赤司征十郎剛剛認識的時候,我才是接到這樣托付的一方。

要是你的記性夠好,或許還能想起在之前我有簡短地提到過赤司征十郎的母親,詩織夫人。

赤司詩織夫人是個病美人。見到她十次有八次是在赤司家的花園中。

老實說,一個面色蒼白的人坐在一片姹紫嫣紅之間,哪怕映入眼簾的畫面再怎麽如夢如幻,那也是令人心痛的——尤其是在知道這份美麗就要在不久之後與世長辭。

得知她的病情那時的我想的是可惜。如果我也有一個這樣的美人媽媽,我肯定也會覺得難過。

但無論如何,這些想法都只不過是淺薄的,浮於表面的“我以為”而已。

有時候照鏡子,我會猜測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臉型分別遺傳自父母哪一方——我對自己的長相還挺有自知之明,我是個好看的小孩,又好看又厲害,還聽話,所以才得到了許許多多的愛。

可惜猜測只要不被證實,那就永遠只是猜測。

我從來沒有得到過哪怕一點點關於自己生理學上父母的信息,自然也不會知道自己的眼睛鼻子嘴巴像爸爸還是像媽媽。血緣血親一類的詞語於我而言比洛必達法則泰勒展開5-羥色胺還陌生。

理所當然,我更不可能有過在母親的懷裏撒嬌,享用她花了一個下午在廚房裏打轉卻烤得焦糊的曲奇,看她用纖細宛如魚苗的手指翻開仿佛被施加了魔法的立體書(其實這種形容都是我聽別人說的,我本人並不能理解這種由硬卡紙制作而成的書有什麽好看)聽她講故事的經歷。

被父母愛著是一種怎樣的體驗的問題我回答不出來。

不過我很清楚的知道,那時候自己會特別樂意去赤司家的主要原因。

因為詩織夫人喜歡小孩子。每次她都會邀請跟隨父母來赤司宅參加宴會的孩子們去花園玩,於是我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不用老跟在森先生身邊,逢人就擠出笑臉叫叔叔阿姨。

然而詩織夫人嘴上說的是看到孩子們打打鬧鬧會覺得自己也會變得有精神。

但實際上我覺得她只是希望借此,能夠讓當時並不想離開她的赤司征十郎稍稍開朗活潑一點。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事實上赤司征十郎在詩織夫人去世前,一直是個每天跟在媽媽身後寸步不離的牛皮糖粘人精,他現在沈穩果決的樣子都是日後慢慢養成的。

當時我對森先生的擺弄(作為一個稱職的蘿莉控,森鷗外先生對換裝的熱衷程度絕對不比紅葉女士低)已經日漸感到了麻木。一周起碼有三天,我會被罩在能把人膩死的粉色公主裙和半圓形的裙撐裏,不能亂跑不能大跳——和把人裹得喘不過氣來的和服一樣,我仿佛被關進了別樣的鳥籠——直到某天森先生拿出了一條沒什麽花邊、蝴蝶結、緞帶、看起來輕輕巧巧的裙子,我那不知道多少次與數百年前的歐洲女性產生共鳴的靈魂才終於得到了階段性的解放。

沒有裙撐和無論如何都穿不習慣的小皮鞋,我整個人跟松開手就要飛走氫氣球的沒什麽兩樣,赤司家的花園還特別大,只要順利從大部隊裏逃出來,我隨便墊墊腳就可以“跳”到很高的書上坐著發呆,一個人度過一上午或者一下午,有時候甚至是一整天的美好時光。

樹上不會有人逼著我叫叔叔阿姨。

也不會有沒見過的小朋友湊上來問我你是哪家的小孩呀?今年幾歲呀?你的頭發顏色為什麽那麽淺?是混血兒嗎?哪一國的混血呢?更有甚者會扯一扯我的頭發,更更更氣的是我還不能反手一巴掌打回去。

那段時間森先生以森氏株式會社社長的名義頻頻造訪赤司宅。而赤司家花園裏大多是花,樹卻只有那麽幾棵,詩織夫人的“托兒所”辦得風生水起,隊伍越來越壯大。起初一兩次我還能躲,後來四五六次不見蹤影也免不了有好管閑事的小孩長長地“咦”一聲,然後高聲問中原深海去哪了。

好不容易脫離森先生的視線範圍,我這種死都不想下去陪他們玩鬼抓人這種無聊的游戲的異端,當然要選擇消極避世——於是我把自己藏在了樹冠裏。

然而縱使這樣也還是被找到了。

找到我的人正是日後以重心破壞、完美傳球、天帝之眼(老天爺饒了我吧,到底是誰給他起的這些中二的技能名的......光是心裏想想就足夠我產生社會性死亡的沖動了)等精湛技藝叱咤球場的洛山籃球隊隊長,即我造訪人家的小主人,赤司征十郎是也。

赤司的眼力不比跡部差。白皮松的樹冠沒能把我身形遮得嚴嚴實實,白色的裙子在墨綠之間打眼得像是藏在層層黑雲之後的陽光。他很快發現了我。

我至今記得我們第一次正式的對話(名義上的第一次對話是自我介紹)的場景。

即使被我占據了制高點,赤司征十郎也依然板著他那張糯米團子似的臉,仰著腦袋,毫不露怯義正言辭地教訓著我說爬那麽高很危險,他敬愛的母親大人知道我不見後很是擔心。不光如此我還給其他許多人添了麻煩,整個莊園裏正在搜尋我的人包括傭人在內總計已經達到了二十名。

朋友們,你們能想象從小就身為“麻煩”“禍端”“制造混亂的臺風眼”的我在聽到這番指責時內心的感受嗎?

我自然是相當不屑的啊!

更何況當時中也對我的教育還沒達到現在這種深入腠理的程度,給人添麻煩(準確的說是給異能特務科和中也的部下)對我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

當下我便翻了個白眼,坐在粗壯的樹幹上晃悠著兩條腿,理直氣壯地反問赤司,“可我又沒讓你們找啊?”

自小活得順風順水的少爺大概沒遇到過我這麽不要臉的同齡人。

赤司被我的話哽得沈默了一會,臉上與其說是不悅不如說是委屈的神色一閃而過又被很快地收了起來,“作為主人,當然要對來訪客人負責。”

“那你看到我現在四肢健全身心健康了,可以勞駕挪步了嗎?”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赤司是想轉身走人的——其實就算他真的走了我也不會有任何不滿。

畢竟彼時我是出了名的(僅在熟人之間)冥頑不靈,連任教幾十年見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小學老師都會經常被我氣得血壓升高眼冒金星。

可決定留下的赤司很是果斷地搖了搖頭,“不行,你爬得太高,萬一等下摔了怎麽辦。”

他仰著臉,神色是認真的,也是懇切的。上一秒還因為我的態度而感到了委屈,但下一秒他卻依然會如此體貼正直地為樹上那個沒說過幾句話的小女孩考慮——我想表達的當然不是我在那時只見過幾面的赤司心中有多麽特別,我只是想說,他的堅持或許是以各種精英教育、紳士禮儀、母親的囑咐、父親的提點等方圓規矩構建起來的“應該對客人/女孩子保持風範”的意識為基底,但這份為人著想的心(哪怕或許只是浮於表面的客套)都是當時的我所無法學會的。

漏過白皮松的陽光被細細的松針切成一片又一片,它們落在男孩白白凈凈的臉上,有著瑰麗色彩的虹膜通透明亮,不遺餘力地揮散著光和熱。

稍稍透露一點我小時候即使知道會被太宰先生欺負,卻依然會不長心眼似的去找他玩的原因吧。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慕強的關系——長大以後的我曾經對綠谷出久說,慕強並不是錯,之所以變成了錯,那只是他錯在盲目。縱使爆豪勝己的品性惡劣到一次又一次地成為對他施以暴力的加害者,他卻仍舊把自己的幼馴染當做“好人”——無論怎麽看,這認知都實在是太蠢了。

而我絕不會因為太宰先生是個厲害的人便否認他是個人渣,也不會因為他是個不折不扣的人渣而否認他是個厲害的人。

然而太宰的“威風厲害”是我學不會的。

就因為看透了世間腐朽不可救藥的本質就想要殉情自殺?

這種古怪的想法大概下輩子都不會輪進我的腦筋。

可太宰先生的聰明才智與對人心的掌控,又恰好正是因為他太熟悉了解眼前的這些人了。

我說過太宰先生以前會帶我去家庭影院吧?

他總是點映一些《迪○尼》或者謳歌真善美的教育電影給我看。但一邊看,他又會一邊看著屏幕興致盎然地與我搭話。幾乎是有問必答的那種。

於是我總會攢著許多問題等到看電影的時候去問太宰先生。

有些答案雖然不盡如意,但我總歸是學到了那麽點東西。

——除了中也之外還有沒有像電影裏一樣溫暖善良的人?

——中也那個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的兇神哪裏溫暖善良了,要不要給你買一本《日本國語大辭典》呢?......不過,這種人當然還是存在的啦。有的人天生就帶有這種美好的品質呢。

——但這和世界無可救藥並不沖突哦小魚。

——“只要人人都獻出一點愛,世界將變成美好的明天”那種歌聽聽就好啦,畢竟大部分人還是利己而不是利他主義者。

——將溫暖與善良的相遇留給別人也不錯,所以如果米飯真的能嗆死人的話那請今天中午就嗆死我吧!神啊!

這段沒頭沒腦的對話最後結束於我的悔恨的黑臉(為什麽我要跟他搭話)和沈默,卻讓我記住了“除了中也之外擁有溫暖善良這般美好品質的人的確存在”這句聽起來像是哄小孩的戲言般不帶絲毫輕重的話。

正踩在十歲尾巴上的我盯著樹下的赤司征十郎看了好一會,那顆本來還在暗中較勁下狠往牛角尖裏鉆的心忽然之間洩了氣。

也不是非要和動畫片裏那樣陽光正直溫柔善良充滿勇氣的角色做朋友吧......可當真有一個和動畫片裏有七八成相似的角色跳到面前時,我還是沒忍住去感嘆怎麽世界上真的有小孩擁有這麽多我沒有的東西。

十歲的赤司征十郎富有耐心——他站在樹下仰著腦袋起碼跟我來來回回互相叫喚了二十分鐘,期間我的怒火與別扭神奇地一點點消退了。

十歲的赤司征十郎是個小紳士——他知道我終於願意下樹,立刻決定跑去喊人搬梯子來,結果還沒等轉身,就看到我扒著白皮松粗壯的樹幹溜了下來。

就像我這輩子都忘不了跡部被我關於如何制作以色列金蠍與無尾鞭蛛標本嚇得泛白的臉色,赤司征十郎第一次露出這種受到驚擾的神色正是在那個天氣還算不錯的午後。

他的第一反應是讓我攤開手檢查傷口——因為樹皮非常粗糙,更何況我還沒有任何防護工具,徒手從數米高的樹上滑了下來。

看到我的掌心完好如初,他如釋重負般的松了口氣。緊接著又皺起眉頭,老氣橫秋地擺出一副大人的樣子,又藏不住語氣裏的慌亂,和我說道,女孩子既然穿了裙子,那就應該像個淑女一樣,爬到那麽高的樹上這種危險得能把腿給摔斷的事情,即使是他認識的最調皮的男孩子都不曾做過。

跡部是十月的生日,赤司是十二月,我是三月。是後來我們三個湊在一起合計生日該怎麽過的時候,我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能被他們叫姐姐的那個。

但十歲的赤司征十郎,除了會經常黏在媽媽身邊外,其他方面沒有一點屬於小朋友的可愛天真。

明明詩織夫人是個那麽溫柔的人,她對赤司的縱容幾乎到了無微不至的溺愛的程度,然而縱使如此赤司也沒有如她所願晚一點變成“小大人”。

從我第一次見到赤司征十郎,他便是那副沒有太多表情的模樣。

雖然還沒能把不茍言笑的本事練到家,但已經足夠讓人發出“這麽可愛的臉總板著真是浪費”的感慨了。

於是在回到詩織夫人身邊的一路,我都在質問赤司。

我問他男孩和女孩除了天生生理上的區別外,還有什麽本質的不同?

定義一個人是否是淑女的標準為什麽就一定得是文靜?哪怕是約定俗成,那也只不過是普世的認知而已。

裙子這種款式的衣物的確有著很大的行動限制,可我有穿安全褲,在不清楚這些條件前提下你卻依然妄自對我的行動加以叱責,是否也有不妥?

“最後,世界這麽大,你認識的最調皮的男孩子沒做過爬樹這種事,我認識的最調皮......算了就當他是調皮吧,可是連架都跟我打過。”我一邊說著,還一邊握緊自己小小的手掌收成拳頭,在赤司面前揮了揮,“你憑什麽用你的所見所聞框定我的行為?”

“小大人”似的男孩被我連串炮仗似的問題——他當然沒被問懵,不然你當這麽多年的精英教育白教了嗎?

他先是沈默著思考了一會,然後對之前“穿裙子的女孩子就應該好好坐著”的發言向我道歉,最後按照我的問題次序依次發起了反擊。

我倆爭得口幹舌燥,不知不覺間鬼抓人的大部隊也回來了。他們按照我倆的論點自覺分成了兩派——人習慣站隊的毛病果然無時不有無處不在。

一時之間,赤司家的花園從人仰馬翻的鬼抓人游樂園,變成了堪比五千只鴨子互嗆的菜市場。

詩織夫人坐在我們之間咯咯地笑。直到小朋友們一個又一個地被領走,最後只剩下我和赤司還有詩織夫人的時候,這位美麗的夫人才終於得以放下了一直攥在手裏擦拭眼淚的(笑出來的)手帕。

再後來,已經是我能刷臉進赤司家的那種後來。

某天詩織夫人突然問我:“深海要不要吃手工曲奇?”

她的聲音非常溫柔。和紅葉女士京都腔拖得長長的旖旎尾音不同,那是種仿佛蒲公英隨風飄散的種子,乘著夏日焦糖色的晚風拂過鼻尖的,縹緲又確實存在的微小觸感。

我說要。

陪森先生出席各種宴會最大的樂趣莫過於會場裏準備的高檔自助餐。能夠讓赤司家女主人拿出手的點心,想必也是人間珍饈!

——然後抱著如此天真想法的我,就被表皮烤糊了的曲奇嗆得滿鼻子滿嘴都是焦味......

原來是真的“手工”......

從我艱難的吞咽中,面露愧疚的詩織夫人無疑是從我這裏得到了正確的負反饋。也不知道她被赤司那副面無表情但異常真摯說好吃的神情蒙騙了多久......

詩織夫人的眼睛和赤司征十郎一樣是瑰紅色的,她用那雙眼睛註視著我,和赤司站在樹下勸我下來的時候特別特別相似,輕輕的,又懇切的對我說:“如果可以的話,能幫我好好看著征十郎嗎?”

其實當時我覺得,俗話說的“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是無法在如此糟糕的前提下成立的。我的鼻子裏都還是焦味,我和赤司實際上還沒有特別熟悉。

然而我果然還太小瞧了一位母親對馬上就要被她拋棄在世間的孩子的愛。

那時我含糊的,支吾的回答,竟然讓詩織夫人露出了笑容。

她俏皮地沖我眨了眨眼睛,對我說謝謝你。

現在想起來,那好像是我第一次明白“母親”的意義。

她的懷抱說不定是世界上最最柔軟,又最最令人安心的地方。

可自始至終,對於“最最親愛的人逝世”這件事,我都無法與赤司感同身受。

詩織夫人的葬禮舉行時,我還在參加小學的修學旅行,沒能參加。

只是再見到赤司時他那些以前還偶爾露出來的“真面目”,基本已經被嚴絲合縫的“面具”蓋過。

在那一刻我覺得詩織夫人的離去令她曾經所有的努力分崩離析。可第一次經歷了死別的赤司沒有在我面前哭,又或許是他已經把眼淚哭幹了。

赤司對我說謝謝你。

可你又在謝什麽呢?

我看著他佩戴在胸前那一小簇傘形花序的白色小花。

我只是來了而已。還遲了好幾天。

而在我來遲的這幾天裏,我認識的男孩被撕扯著,在我難以理解的苦痛之中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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